
柳然Lv.17
无心留意繁华,我愿化作,漫天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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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7 · 创造与魔法
三、五年 金谷帝国,西部行省,劳伦塔镇。 劳伦塔镇,是这西部行省最西面的小镇之一,它紧挨着埋骨荒漠,比邻着一小片绿洲。 这里其实都算不上一个小镇,它的常驻镇民很少,镇子上全是旅馆,和酒馆,为那些准备西去的冒险家和淘金者提供休息和一些娱乐。 大胡子酒馆,就像是它那朴素的名字一样,虽然外面看着被风沙腐蚀得破破烂烂,但是如果你推门走进去,就会发现酒馆里面算是比较干净的,桌椅柜台等等都不算脏和破,顶多是因为时间长了,变得有些陈旧。 一个披着白色防风斗篷,戴着兜帽的男子推开了大胡子酒馆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奇怪的味道:烤肉味夹杂着浓重的香料味道,又混合了掺了水的麦酒的酒精味,还有这些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澡的壮汉们的臭味。这股味道让这个男人脚步明显地顿了一下,但是他没有做出什么反应。他在几个家伙大声嚷嚷着让他快点关门否则风沙都吹进麦酒里面的声音中,不急不缓地走向了柜台。 酒馆柜台里面坐着一个有着一双格外长的八字胡的男人用抹布细细地擦拭着酒杯。这种胡子在内地很少见,一般都是不归港那些水手喜欢留的,而且留这种胡子的水手都是德兰特帝国北部行省的那些“毛子”。 斗篷男子用右手轻轻敲了敲柜台,“老板,熔岩黑啤一大杯,烤肉一大份。” 那八字胡男人自然是这酒馆的老板,大胡子,没有人知道他的真正姓名是什么,大家都叫他“大胡子”,他也喜欢别人这么叫他。 大胡子将注意力从酒杯上挪开,他那有些混浊的蓝色眼瞳带着审视的目光看了看斗篷男子,“如您所愿,先生。” 大胡子将手中的酒杯和抹布放在了旁边,向后厨喊了声,“嗨,大份烤肉一份!”然后伸手拿出一个干净的大木杯子(或许叫小木桶更合适),熟练地从旁边的一个酒桶中接出一整杯黑啤,然后推给斗篷男子。 “一共三十个铜币,烤肉稍等片刻。”大胡子又拿起来刚才放在边上的抹布和酒杯,头也不抬地说道。 斗篷男子数出足够的铜币,以同样的方式推给老板,不过他没有拿走黑啤找地方慢慢喝,而是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吧台前。 “老板,听说你这也兼职卖卖情报,不知道是不是?”斗篷男子低沉而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仿佛屏蔽了周围乱糟糟的碰杯声,大笑声还有那些粗旷的淘金汉们行酒令的声音。 大胡子动作微微顿了顿,抬起头,眯着眼睛打量着斗篷男子,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什么也没说。他继续低头擦杯子,道,“是的,你想要什么情报?” 斗男子仿佛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耐尔,你知道吗?” 老板这次终于算是真正地集中了注意力,不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擦杯子上面,他放下抹布和杯子,那刚刚还显得混浊的蓝色眼瞳刹那见变得澄澈,锐利,“那个魔法师?‘瀚海’耐尔,教廷的人找他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问我?” 斗篷男子没有被老板吓住,他不急不缓地道,“老板,有人告诉我,想找耐尔,只能来找你,而且你一定知道他在哪。” 大胡子那不知道多久没挂的脸上,那双眼睛微微眯起,露出了危险的光芒,“你找耐尔干什么?” 斗篷男子犹豫了一下,说道,“有人……让我替他送给耐尔一封信。” 大胡子那张布满茂密的黑色毛发的脸死死地盯着斗篷男子。但是发现斗篷男子并没有露出怯弱的神情后,站起身来,挥了挥右手,招呼过来他的一个酒保耳语了几句话,然后就对着斗篷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斗篷男子在座位上将刚才已经喝得差不多的黑啤一饮而尽,然后站了起来,跟了上去。 大胡子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燃的火把,熟练地穿过了长长的通道,最后来到了一扇铁门前面。他从后腰摸出一串钥匙,用他那粗大的手指捻了捻,拿出一个古铜色的钥匙,将铁门打开,走了进去,斗篷男子也跟了进去。 大胡子用火把将这间屋子四角的灯点燃后,把火把熄灭,坐在了房间中央的一个大沙发上。他将那身肥肉全摊在了沙发上,使得沙发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吱”声。 斗篷男子在四角油灯被点亮之后才能看清这间屋子的全貌。这好像是一个会客室,但是应该有很长的年头了,虽然地面和桌椅,沙发非常干净,应该是经常有人打扫,但仍然更改不了这间屋子已经老去的事实。 “年轻人,现在把信给我吧。”大胡子两肘拄在桌子上,手搭着下巴,淡淡地道。 这家伙……斗篷男子惊讶地发现,大胡子的气质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或许是转身带他来这里时,或许是坐在这张沙发上的那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肥胖的西部酒馆老板大胡子,现在,他是…… “我就是耐尔。” 虽然因为大胡子的反应已经对此有所猜测,但是大胡子承认时,还是让斗篷男子暗吸一口凉气。 “前辈,这是信。”斗篷男子,也就是布岩略有些恭敬地从内衬中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封信,递给大胡子。 大胡子没有嫌弃信上面的汗,他直接将信封撕开,打开了信。他足足看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布岩安安静静地,一动不动。 大胡子眼睛瞪的大大的,眨都不眨,泛黄的白眼珠上爆出了血丝,他读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终于,大胡子小心翼翼地将信折了起来,就好像情窦初开的少年收起了少女写来的第一封情书,珍重,小心。 大胡子将信收好后,抬头看向布岩,在干燥环境下长时间不喝水而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羽落的传人,是吧。根据我和羽落的约定……我收你为记名弟子,只教你三年,第一年,我讲,你听;第二年,你讲,我听;第三年,我不允许你住我的酒馆,你去埋骨荒漠生存一年,每个月有一次询问我的机会。” 布岩早就站起身来,虽然久坐而变得麻木的腿部因为骤然供血而显得有些僵硬,但是他仍然硬撑着躬身一拜,道,“学生,见过老师。” …… 五年后。 埋骨沙漠,熔火龙巢穴。 “吼——”熔火龙作为这片沙漠的霸主,几乎没有生物敢直面它的龙威,这沙漠西部临海的大片空旷沙漠和那整片沙漠都少有的绿洲都被他占据着。 但是,最近这六个月里,它时不时地就被一个臭虫(某人类男子)挑衅,令它感到颜面无光。而更令它无法接受的是,这个人类第一次挑衅它,它根本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差一点给这个小家伙杀了,而让那个小家伙逃脱的原因是它根本不想浪费多余的力气去吃一块那么小的肉——还不够塞牙缝的。 但是就是这个最开始它根本瞧不上的小家伙,在之后的六个月里实力突飞猛进,那魔法力量的进步速度让它这头活了五百年的龙都感到不可思议。 “吼——人类,现在退去,我就饶恕你不尊敬我卡卡罗西大人的罪过!”熔火龙卡卡罗西咆哮着,看着在它身前漂浮着的穿着一身破旧法袍的那个面无表情的“小不点”,虽然嘴上仍然跋扈,但是心里已经打起了鼓。上次这个家伙来的时候就已经能跟自己打平手了,甚至它怀疑那一次他其实还有底牌没有用出来,这一次…… “卡卡罗西,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想跟你切磋切磋罢了,还有,如果我够强大,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座龙。”布岩平静地看着这只偷偷藏身在埋骨沙漠中混吃等死的龙,它虽然强大,但是,多年来的懈怠让它的力量不进反退。 “吼——”卡卡罗西的龙目顿时瞪得比布岩整个人都大,“你这是在挑衅伟大的火龙族!吼——受死吧!”卡卡罗西怒吼一声,向布岩俯冲下来,与此同时,它的喉咙鼓起,渐渐透出暗红色的光。一口龙之吐息已经含在了嘴里,这一发龙息蕴含着熔火龙卡卡罗西对它认为的“亵渎”的愤怒,或许还有……一丝丝不甘和悲凉? 布岩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轻轻地一抬手,捏出了一个法印,口中吐出三个晦涩的短音节,他的身前就出现了一面刻画着奥秘符文的光盾,而下一刻,那口蕴含着卡卡罗西愤怒的龙息就喷在了那面盾上。 “呼,呼……”龙息本就对于龙族来说是一种消耗极大的大招类型的存在,更何况对于卡卡罗西这种“半残龙”来说,直接差点将它抽脱力。 “这下子可几乎耗费了我半条命啊,那个人类应该……嗯?”卡卡罗西一边抽空休息着,一边想着,不过这时它看见了那面光盾的余晖,顿时大吃一惊。 火焰散尽,露出了那略有些暗淡的光盾,还有那负手在光盾后面,云淡风轻的布岩。 “不可能,这……”卡卡罗西不敢相信,这可是龙息啊,这个人类怎么这么轻松就…… “卡卡罗西,你真是让我失望。”布岩轻轻地摇了摇头,“之前我实力太差,根本察觉不到你的力量是如此的粗劣,虚浮,现在我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一头熔火龙一族里面的耻辱!除了天赋魔法,你一个其他的龙语魔法都不会,甚至天赋技能你也只是会用罢了……” “卡卡罗西,你这个废龙,只会欺软怕硬,看见了弱小就去欺负,看见强者就会跑路。熔火龙一族在两百多年前差点被教廷灭族了,你却没有战死沙场,而是藏起来苟且偷生!”布岩说着,突然冲向卡卡罗西,直接用双手抓住了卡卡罗西一脸懵逼的头部,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你个废物,不敢和教廷打,只敢在这破沙漠里面作威作福是吧!”说着,狠狠地锤了它一拳头。 “轰!” “你懦弱避战是吧,抛下战友逃跑是吧?” “轰轰!” “你喜欢醉生梦死是吧,连天赋魔法都不会用是吧?” “轰轰轰!” “就你这熊样,也配给熔火龙一族复仇?” “轰轰轰轰!” “哎呦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我错了,我跟你找教廷复仇好吧,我愿意做你的座龙……” “轰轰轰轰轰!” “艾玛,我都投降了你还打……” “轰轰轰轰轰轰!” “……” 夕阳西下,一个少年牵着……啊不,拖着一头硕大(打肿了)的熔火龙,走向了东方……
2022-07-07 · 创造与魔法
二、灾祸 篝火节,这是从远古世代就流传下来的一个节日,是为了纪念那位传说中给人类带来了火种的“燧”。 相传,他从贝雅世界的尽头发现了一棵扎根于大地,树冠擎天的巨木,巨木上有神鸟,他请教神鸟,带回了火种。 而在他走沼泽,跨山海,躲凶兽,避虫蛇,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人类的村落,将火的奥秘送给人类时,那一刻,他的灵魂光芒万丈,将黑夜化为白昼,告知所有黑暗中的魑魅魍魉,人类拥有了黑夜中的光明。 而他,也飞升上了天空岛,也就是贝雅大陆人类传说中的神明居所,人们尊称他为“燧”。 篝火节,就是燧飞升的那一天,在这个节日的晚上,人们将燃起篝火,使用他们最原始的熟食烹饪方式:也就是直接用篝火进行烧烤,再撒上盐巴,或者是其他调料,狂欢整个晚上。 而这一次的篝火节,又与平时的有所不同,这一次的成年礼仪式,恰好和篝火节赶在了一起,两两合一,羽鹰镇的镇长兴致勃发之下,直接邀请了附近三个镇子的镇民一起来狂欢。 羽鹰镇的镇民也很兴奋,人类大多数都喜欢热闹,更何况是这种五六年都不一定有一次的四镇狂欢。 羽鹰镇镇长早就安排人计算好篝火节所需要的物品,新鲜的野味啊,足够烧到天明的木材啊,还有各种调料啊…… 因为时间紧迫,羽鹰镇的人们一收到通知就开始了忙碌,一直忙碌到篝火节前一天,才算是勉强把东西都弄齐,然后又花费一整天时间布置好节日现场。 这劳动量,将所有人都累的腰直不起来,不过所有人脸上都充满了愉快的笑容,熟人间互相打趣着,并且大声发表一些对篝火晚会(大口吃肉)的期待。 羽鹰镇镇长,羽落,这是一个看着约有七十岁的老人满脸皱纹,混浊的黑瞳还有泛黄的眼白,给人一种垂暮之感。但是他实际上应该只有五十多岁,他脸上那三道年轻时狩猎熊大留下的扭曲恐怖的疤痕令他显得格外苍老。 他穿着一身粗纤维编织的衣裳,站在镇子中心的大广场前的台子上。他背着手,脸上带着一丝丝笑容,淡淡地看着台下这热火朝天的景象。 “镇长。”突然,羽落背后有人叫了他一声,随即,羽落偏了偏头,余光看见了布岩的身影。 “是布岩啊,”羽落笑了笑,他对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有印象,这个小伙子在成年礼中狩猎了一只多少资深老猎人都栽了跟头的野猪王,也正是因为他狩猎了野猪王时间太长了,导致成年礼时间后移,才和篝火节撞上,才有了这次五年难遇的盛大聚会。 “镇长,我这次狩猎时曾经去德林镇进行了补给,在他们镇上的集市里面,我听说了一些事……”布岩那双剑眉微蹙,面色凝重地对羽落说道。 “一些事……你是指,娜迦村村民全部消失的事?”羽落面色微微一变,转过身面对布岩,道。 布岩略有些惊讶地看着羽落,点了点头,道:“是的,我听鬼狐说的,那个家伙虽然十分狡诈,但是消息还是很灵通的……” 羽落眉头皱了皱,也带动着他脸上的恐怖疤痕蠕动了一下,虽然布岩也经常能看见镇长的这张脸,早已经有些免疫,但是眉头还是忍不住挑了挑。 “我得知的消息,比你知道的还要多一些,也知道的要早一些。但是,我也不能确认这件事的缘由到底是什么,是野兽,还是那些邪恶的魔法师所为。第一,娜迦村距离咱们太远了,他们是在大陆东南临海处,第二,时间太久了,他们村民消失据说是半年前发生的。” 羽落揉了揉眉头,有些疲惫地说道。 邪恶魔法师,羽落的心不禁悸动了一下,他从小听到的故事就是那些邪恶魔法师的故事。 原本,他以为那些所谓的邪恶魔法师是用来吓唬小孩子的,但是在去城中售卖野味和兽皮后,他知道那些所谓的“邪恶魔法师”,其实是一种堪比那些教堂牧师的强大存在。 羽落好像看出了布岩心里的想法,那双微眯的眼眸微微张开,看了他一眼,“仅仅是猜测罢了,就算真的是邪恶魔法师做的,自有光辉教堂的人来收拾。去吧,不用在意这件事,今晚我会和那三个镇长商量的,好好准备晚上的成年礼吧!年轻人,好好玩玩,这次篝火晚会结束了,不知道下次再这么奢侈一把是什么时候喽……” 羽落咧开嘴,哈哈一笑,对着布岩摆了摆手,布岩只能也笑了笑,退了下去。 看着布岩的背影,羽落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耷拉下了眼睑,“真的是魔法师做的吗,会不会……” 布岩沉默地走下了高台,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布岩,听别人说你十几天前就回来啦,怎么没见到你人呢?”突然,从旁边的木屋拐角跑过来一个人,差点跟布岩撞了个满怀。 那人赤裸着被晒成红棕色的上半身,下身穿着虎皮裙,裸露的身上和面部用红色,黄色和绿色画着一些奇怪的图案,他脖子上还戴着一串兽牙链。 他抬头发现刚才差点撞上的人是布岩后,先是一愣,随后咧开了嘴跟布岩打招呼。 布岩也愣了一下,他看向那人,“鲁鲁修?”布岩有些愕然,不过在愣神后马上恢复了正常,笑着跟他打招呼,“是啊,我这不是刚刚完成成年礼嘛,身上受了点伤,休息了十多天才好。幸好我身体恢复力不错,要不然就错过这次盛大的晚会了,哈哈哈哈。” 这个叫鲁鲁修的家伙,是镇子里面大祭司的儿子。大祭司,是上古部落世代流传下来的一个职业,用来传承一些古老的文化和习俗,礼仪。 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大祭司都是一部活的历史书,他们以一种不可描述的恐怖记忆力记下了他们祖辈口口相传下来的历史和传说。 虽然如今已经不需要部落世代的礼赞图腾,大祭司的地位越来越低,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都依赖着他们来主持一些盛大的仪式。 鲁鲁修用左手勾住布岩的肩膀,哈哈笑道:“布岩,你这次可是厉害了,我可是听说了,你把那野猪林中的王者,那传说中的野猪王都给猎杀了!这下可好了,你的威名已经在北部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了咱们羽鹰镇出现了一位那达(少年英雄)!” 布岩苦笑了一声,道:“你小子可别羡慕我了,要是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去猎杀那野猪王,那么多有名的猎王铩羽而归是有原因的,我一个黄口雏鸟,要不是运气好,性命都差点交代那里!” 随后,两人勾肩搭背,说说笑笑地走向了布岩的小木屋,鲁鲁修非要缠着布岩讲讲,他是怎么猎杀野猪王的,好让自己下次也猎杀一只“王”级别的猎物 …… 夕阳的余晖将要散尽,天,也早已经暗了下来,这时,在距离羽鹰镇约两百里处的荒野领,闪过了几十道黑影。 他们悄无声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没有惊动一个生灵。 他们路过的地方,草没有沙沙声,虫也仍然在低吟,猫头鹰在捕食田鼠,机警的红马群也在沉沉的梦乡中。 篝火已经燃起,但是阻挠不了天上满月的光辉。银光洒落大地,与赤红的焰交相辉映,人们手拉着手,脸上带着狂欢节日的快乐,对未来幸福生活的向往,还有大口吃肉大口喝麦酒的畅爽。 年轻男孩子们在舞蹈中寻找着自己早就爱慕或者是刚刚吸引的年轻女孩子们,释放着青春的朝气,还有那一丝丝青涩。 羽落坐在高台上,感慨地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年轻男女,啧啧出声:“哎,老了啊,看着这些小家伙们,就能想起当年老子……” 坐在他左侧的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头笑骂道,“小羽毛,你可拉倒吧,当年有一次也是咱们四镇组织的篝火节,你厚着脸皮邀请我们镇那位跳舞,虽然人家给你面子跳了一次,但是,嘎嘎嘎……” “你……”羽落脸涨得通红,这可以算是他“孤狼”羽落的黑历史了,这老不羞…… 旁边坐着的另外两个镇子的镇长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也不插嘴,这两位可是几十年的冤家对头了。 银色的玉盘撒下的光芒越发地柔和,越来越明亮,她将那月光洒落人间,仿佛将大地化作了银色的海,荡漾着微波。 这银光,原本没有人察觉任何的问题,只是感觉比平时的篝火节貌似要更亮一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羽落和那老头熊图发现了不对劲。 “这月光……”羽落那恐怖的面庞几乎完全扭曲了,他已经感受到了一丝丝微小,但是足以让他汗毛瞬间立起的恐怖气息。 “月卫……”熊图喃喃道,他那原本佝偻在座椅中的身子瞬间弹了出来,四肢在空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如同充气的气球一般,等到他落地时,已经变成了一个身高堪比棕熊大的强壮男子。 月卫,听见了这两个字,无论是羽落还是剩下的那两位镇长,面色一瞬间就沉了下来,那难看的脸色,如同死灰。 “羽落,如果真是月卫……”一个镇长略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 “不要抱侥幸心理。”羽落低沉的声音响起,“早在娜迦村遭遇屠戮时我就已经猜想到了,不过没想到咱们这么‘幸运’,呵,这些教廷的走狗,为了收集灵魂屠戮村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的理由都是邪恶魔法师……好了,这次他们算是真的撞上所谓的邪恶魔法师了。” 说着,羽落手中已经多了一条紫水晶项链,这条项链有一个银色的框架,里面镶嵌着一块深邃的紫水晶,普通人如果盯着它,会出现晕眩,呕吐的情况。 旁边那两个镇长苦笑一声,都一起掏出了一根短杖,一瞬间,眼神变得平静,好似情感被冻结了一般,只剩下理智,他们跟随着羽落念着长长的,音节晦涩的咒语。 篝火晚会中跳舞的人们仍然在疯狂地跳着那不知何时变得疯魔一般的舞蹈,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勉强保持清醒,慢慢地,慢慢地退出了篝火圈子。 “这是怎么回事!”布岩脑袋有点懵,他晃了晃头,刚才他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那些教廷中的狂信徒,心中只剩下一点点清明,这才让他艰难地退了出来。 “你竟然能退出神术的引导?”一个意料之外,但是也在预料之中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声音从布岩耳边响起,是鲁鲁修,他笑眯眯地看着仍然晕头转向的布岩。 “为什么。”布岩虽然对于鲁鲁修最近的一些反常有所警惕,但是仍然抱有一丝希望。 “我不想一辈子都是猎户,我不想一辈子都是下等人。我想成为贵族,我想成为牧师老爷!但是,镇长不允许。” 鲁鲁修似乎是卸下了一点平时的伪装,在篝火的映衬下,他的脸格外地狰狞。 “去我的卧室,拿出第三排左数第五本书,水杯顺时针三圈,轻叩五次桌子垫东西的那块砖,然后把我的椅子挪开,拿走那本书。”正在布岩思考如何杀死鲁鲁修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耳边响起。 是镇长。 布岩听出了镇长的声音,他没有犹豫,抄起旁边用来扒拉火堆的铁棍就向鲁鲁修头部砸去,吓得鲁鲁修赶紧闪避。这时布岩趁机溜走了。 等鲁鲁修反应过来,布岩已经在黑暗的掩护下逃走了,鲁鲁修暗道一声晦气,但是也没有去追,对于那些大人来说,面前这些东西比一个逃跑的小家伙重要的多…… “呼哧,呼哧,到了……是这里吧。”布岩不敢点火把照明,只能就着现在变得有些暗淡的月光寻找镇长家,找到之后熟练地从某栏杆处跳过去,然后从某个花盆中拿出钥匙打开了镇长家的大门。 如此顺利,布岩心中不禁苦笑了一声,这花盆中钥匙的秘密还是鲁鲁修在某一次和他喝酒吃肉时说出来的,他想带布岩闯一次镇长家看看镇长有没有什么奇怪的爱好。 但是那是鲁鲁修酒后的疯话,酒醒了之后就再也没提过…… 按照镇长的话,找到了那本书,布岩根本没注意看这本书是什么就将他揣进怀里,迅速地跑出镇长家。 布岩现在已经对这次镇子发生的事有一些预料了,他有接近十成把握,那些跳舞的镇民不可能还有生还的机会,但是他仍然毫不犹豫地跑了回去。 广场上,那些跳舞的人们,啊不,现在已经不能称为人,他们已经变成了披着一层皮的人偶,在隐形的丝线操控中,被黑暗里的傀儡师操纵着,疯狂地跳着舞。 肌肉老者已经断了一臂一腿,那两位镇长一个胸前出现了大血洞,一个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只有羽落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不过如果有人能看见他的眼睛,就可以知道,羽落已经在灯尽油枯的边缘。 这时,羽落仿佛已经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神色变得狂喜,面对着十死无生的杀剧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熊图没好气地啐了他一口,“笑个屁笑,这你都能笑得出来,心得有多大。” 羽落笑完了,慢慢收敛了笑容,淡淡道,“老东西,这你就不懂了吧,虽然是十死无生的杀局,但是,对我来说,想要老子这条命,拿命来换!” 最后一句话已经变成了怒吼,羽落身边的以太波动变得越来越剧烈,越来越暴虐,原本他带来的光以太能量是温柔平和的,但是如今,这光,仿佛是一颗恒星陨落时发出的最后的光芒。 虎死威犹在,羽落也是,哪怕是死,也要给这亘古的黑暗,带来一片光明,哪怕,只是一刹那。 布岩眼中蕴藏着炽烈的液体,但是含而不发,没有流出来,他在以他最快的速度赶路,突然,布岩发现,四周的黑暗逐渐褪去,光明将大地映照,不过,下一刻,黑暗又重新笼罩了大地。 布岩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停下,只是回头略略看了一眼光芒发出的地方,随后马上闷头赶路。 他听明白那时候羽落的话了,或许镇子里面还有人幸存下来,然后也逃了出来,但是,羽落明显是在告诉布岩,走,未来再给我们报仇…… 而那本书,封面上写着两个大字:光明。 作者:柳然 请勿转载,请勿进行商用,谢谢。
2022-07-07 · 创造与魔法
一、 小镇走出的少年 光明历两百三十四年,烈阳之月(七月),贝雅大陆东北,羽鹰镇。 羽鹰镇是一个座落在孤影山脚下的一座小村庄,他们村子世代以狩猎为生。而这座村庄的名字,羽鹰,则取自于他们村子口口相传数百年的一个古老传说。 相传,在很久很久以前,羽鹰镇还并不存在,羽鹰镇人们的先祖们原本在南方生活。他们茹毛饮血,饥一顿饱一顿,猛兽,毒虫,瘟疫,哪怕是随便一样都能轻易使得这些可怜的人消失在这片野蛮荒凉的大地上,让他们如同坠入大海的一块石子,甚至一点水花都翻不出来。 虽然南方有沼气,有毒虫,但是南部的冬天没有北方那么寒冷,勉勉强强能够撑得下去。羽鹰镇的先祖们也没有想过北迁,但是,一场瘟疫,改变了这些人的命运,他们不得不离开这片生养他们的土地,被迫北迁。 这场瘟疫,仿佛是死神不满足于每年收割的灵魂,贪婪而又肆无忌惮地张开了他那枯瘦得只蒙上一张死皮的手,从那一具具肉体中剥离出一个个挣扎着的灵魂。 这场浩劫中,唯有羽鹰镇的先祖逃离了,而原因……则是传说有的一只羽鹰送信,口衔火苗,在人们居住地上空盘旋三天三夜不落地,火苗三天三夜不熄灭,最终一头栽倒在村子中央的篝火中,羽鹰镇先祖中的村长认为这是上天的警告,于是,带着那一簇希望之火,向北走去,来到了孤影山脚下,以羽鹰为图腾,以及村落的名字,继续生活。 可能因为这传说的原因,羽鹰镇的人们都喜欢驯养羽鹰,现在被称为云鹰的猛禽,它们可以捕鱼,也可以协助捕杀猎物;它们视野开阔,可以及时与主人示警。 但是这些猛禽极其不易驯服,方圆八百里,没有人不知道羽鹰镇的驯鹰“青隼”之名。 一个身披兽皮衫,兽皮裤的少年在荒野中里奔跑着,他右手持着长枪,一边奔跑一边留意着地上的小小黑影。 他有着猎户人家少年通用的黝黑小麦色皮肤,还有那兽皮遮不住的微微隆起的腱子肉,那双星眸中不时流露出警惕的神情,全身肌肉都在奔跑中略略地紧绷着。 “唳——”一声悠长的鹰唳响起,少年下意识一个翻滚,趴在最近的一处灌木丛中,只露出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刚刚弄出来的一些痕迹简单清除掉,仅仅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盯着青隼发出信号的方向。 作为一名合格的青隼猎人,听懂自己搭档青隼的信号是最基础的操作,同时对青隼下达指令,制定计划,协同狩猎等等,都是一系列羽鹰镇猎户一代代传下来的宝贵经验。 而布岩作为十里八村都里有名的年轻一代的青隼猎人,这些技能不说炉火纯青,也称得上一句技艺娴熟。 而他今天来到这片“野猪林”的目的则是,狩猎野兽,进行成年礼。 羽鹰镇的成年礼很简单,就是一人一青隼一起抓捕一只猎物,这就是猎户特有的直白,简单。 不过直白倒是直白了,但是这猎物,真的不好抓,平时猎人们狩猎都是一起出发,那样才有机会捕获野猪,剑齿虎这样的大家伙,但是,成年礼中要自己一个人狩猎,难度何止提升了一倍,若是抓一只兔子倒还容易,但是如果真的只是抓了只兔子回去,岂不是让人笑掉了大牙?而只有猎户们才能知道,他们对面子的在意程度。 布岩可以说是羽鹰镇最强的青年一代之一,年轻人有哪个不心高气傲?更何况,他还有心高气傲的本钱,所以,他盯上了这片野猪林的王者——野猪王。 野猪林不是森林,只是孤影山脚下一片稀稀疏疏的林子罢了,不过这里有野猪最爱吃的绿笋,所以栖息了好几群野猪。 这里算是羽鹰镇猎户们最爱的一处地方了,野猪比较容易寻找,而且野猪肉质鲜美,深受城里那些勋贵的喜爱,那些牧师老爷也喜欢吃它们软肋下的那一块鲜肉,价格非常昂贵。 而野猪王,则是这群野猪的首领,是前几年狩猎队发现的,他们第一次遇见野猪王时欣喜若狂地想要抓住它,但是,没有抓到野猪王反而留下了三具尸体和六人重伤代价。 于是,这片猎户的圈子里面便流传出了野猪王的传说,很多外地的猎户都慕名而来,想杀死它,以求在猎户中扬名,但是一个个要么一去不返,要么带着一身伤铩羽而归,没有一个人成功。 布岩在路上已经遇见不少正在撅笋的野猪,但是他都远远避开了,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野猪王。 布岩对自己很有自信,也对自己的伙伴“燎原”很自信。 这不,刚刚接近据说是野猪王栖息的青果湖,燎原就发出了“发现中大型目标”的信息,因为林木遮挡视野,燎原只能判断有中大型野兽靠近,不确定是否是野猪王。 布岩静静地蹲在灌木丛中,手中将长枪渐渐握紧,对上传说中的野猪王,说不紧张是笑话,但是,伴随着激素的分泌,布岩飞快地调整好状态,变得亢奋,变得冷静,这是狩猎前最好的状态。 “唳——唳——唳——”三声不一样的长吟响起,布岩脸色一变,这个信息是,“三个目标”。 这也并不出乎意料,之前的狩猎队传出的信息就是,野猪王身边是有别的野猪的,算是类似近卫的角色。 找到了!布岩眼睛中流露出兴奋的神色,他进野猪林已经接近一周了,遇见好多野猪,每次希望又到失望,终于,三只野猪并行,大概率是野猪王,因为野猪之间除非是野猪王呼唤,或者是一起对抗外敌,一般不会聚集在一起的。 “律律,咻——”布岩弯曲双指,放入口中,发出了一个“听我命令随时出击”的命令,随后趴在草丛中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布岩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汗水夹杂这身上挂着的植物汁液,泥垢,还有蜘蛛网等物质混杂起来,顺着脑门,脖子流下来,奇痒无比,不过布岩好像没感觉到似的,继续一动不动地趴着。 突然,“沙沙”的声音响起,经验十足的布岩一听就听出来这是野猪刚毛划开灌木的声音,而且,体型很大。 布岩没有动,“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近,直到布岩都能看见那只野猪王被传出赫赫威名的半尺獠牙。 野猪王很警惕地嗅着身边的气味,人类翻来覆去的“谋杀”让野猪王拥有了一颗本不应该属于猪的警惕心,它让两个护卫开路,自己则是来到“蒲樱果”树丛边,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就在这时,布岩猛地拉了一下他身边的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布置好的陷阱从天而降,沉重的,已经削尖的木锤向着野猪王狠狠砸了过去。 野猪王太过于警惕了,听见那熟悉的人类陷阱机栝声就瞬间一扭身闪开了,但是这陷阱实在是太快了,那十六支木锤虽然没有全砸在野猪王身上,但是仍然有三支狠狠地扎进了野猪王的后颈处,差一点就洞穿了头颅。 而剩下的那些木锤,全部砸在了一个倒霉的野猪护卫身上,当场就被扎成了筛子。 “吼———”野猪王被扎中,疼痛使得它那原本就浑圆的猪眼瞪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眼眶中瞪出来一样,它咆哮一声,带着剩下的那个护卫冲向了已经暴露了自己的布岩。 布岩熟练地摘下背上的弓,拈弓搭箭,“嗖——”地一声就射了出去,瞄准的是野猪王的眼睛,但是,奔跑中的野猪王早就知道人类的弓箭,它故意不按直线奔跑,第一支箭只是扎在了那颗硕大丑陋的猪头上。 “昂——”一声惨叫,野猪王的护卫不幸踩到了布岩放置的捕兽夹,还有随之而来的一个浅坑,直接将那头傻猪绊倒,随之而来的一杆羽箭精准地从眼窝射中,直捣大脑,当场毙命。 野猪王已经顾不上它的手下了,它感受到了布岩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法,两百米多点的距离,对于野猪王来说转瞬即逝,但是就是在这短短两百米期间,布岩射出了五箭,第一箭,野猪王后颈,第二箭,射杀护卫,第三第四都是瞄准野猪王眼睛射中的头部,但是第五箭,射中了野猪王的左眼眼睑,将它的左眼近乎半废。 野猪王真是有点后怕,这可怕的箭法,真是差点就要了自己这条猪命,不过看着眼前的少年,它那丑陋的猪脸上好像带起了一丝恶毒的微笑——哪怕你再厉害,今天也得被老猪我吃掉!不过这个人类幼崽为啥不害怕? “唳——”伴随着一声鹰唳,爪落血溅,随后就是一声猪嚎,“嗷———”这精准的一爪子,捅进了野猪王的右眼,野猪王直接变成了一只瞎猪,剧烈的疼痛充斥着它那不太聪明的猪脑子,它发疯地一样到处乱窜,疯狂地怒吼着…… 太阳早已经落山了,羽鹰镇的门也已经关闭,只留下一些巡夜的人拿着火把,巡视着。 突然,他们发现一个黑影出现在远方,“什么东西?”一个刀疤脸中年男子擎着火把警惕地看着远处,下一刻仿佛就要弓箭伺候了。 “别放箭——是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守夜人们都吃惊了,这……不会是…… 等着黑影走进了,他们这才发现,那个和他背上背着的硕大的不成比例的野猪的少年,还有他提着的,血迹已经变干,仅有一道血痕的野猪王头颅…… 作者:柳然 请勿以任何形式转载,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