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不会掉馅饼。

……

每次出海之前，我都要登上环岛中央的高台。祭祀完毕之后，再将一枚金币抛进深海，以此作为奉献给海神的税收，乞求祂能保佑我们平安归来。

但今天不一样。这次启程之后，便是永别。

听部落的巫祝说，我们生活的这边海域最深处沉睡着一位古神。祂赐予周围丰富的物产，同时掌控着一切事物的存亡。没有人见过祂的模样，只听说祂如海底的火山一般喜怒无常。我们享受着祂带来的物资，同时奉上祭祀，就这样一代一代地生活着。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出海，意外碰到了一只珍贵的虎皮鲨。我一路追过去，打算消耗一下它的体力，却发现被它带到了一处环岛周围。当我反应过来时，虎皮鲨早已经消失不见了。这片海域很奇怪，海水黑漆漆的，看起来十分浑浊。而且明明没有风，水浪却在剧烈地翻滚，像是锅中的水在沸腾。

我不敢再追下去。正准备原路返回，却发现有什么东西从翻滚的水中浮出来。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将那个东西打捞上岸。它被类似于水母之类的外皮包裹着，黏糊糊得像是什么动物的卵。剖开之后，里面是一只“箱子”。

但那只箱子长着可怖的大嘴和獠牙。看清楚它的面貌之后，我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那只恐怖的箱子躺在甲板上一动不动，像是沉睡着的猛兽。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它从深海浮出来，我担心它和古神有着某种联系，只好将它带回了部落。奇怪的是回来的路上异常顺利，一点风浪都没有。

我把箱子交给部落里的巫祝。巫祝看后忧心忡忡，说这是古神的恩赐，也是古神的诅咒。我回来时候之所以顺利大概就是领受古神恩赐的结果，但诅咒是什么，目前不得而知。

听说我带回了一只奇怪的箱子之后，整个部落人心惶惶。不少人要我将箱子还回去，害怕拿了古神的东西会引发古神的责罚，更害怕古神的“恩赐”会是更为可怕的诅咒。我询问了巫祝的意见，他的看法和多数族人一样，要我把古神的恩赐还回去。

于是我只好再次启程。这次和我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们一起前往当初捞到箱子的地方。

但这次只有我回来了。和我同行的另一个人永远留在了那里。

古神的诅咒终于还是降临了——如此不可名状的伟力只能是祂的手笔。环岛中央的水剧烈地沸腾起来，好像底下有巨大的火山正在喷发。自打捞上来之后一直半死不活好像在沉睡着的箱子恢复了行动能力，它跳动着，发出盒子碰撞的哐当声。它张着嘴扑过来，一口咬住另一个人的胳膊！

我抄起船桨将箱子打落到海里，然后找来工具给那个倒霉的家伙包扎伤口。他尖叫着，身体扭动、绞缠，像是中毒了的猎物。在我惊惧的目光下，他居然……变成了一个面目狰狞扭曲的丑陋鱼人！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剧烈的冲击使我精神恍惚，每每想起都心有余悸。古神的诅咒……是何等的恐怖！

……

【涂改的痕迹。】

下面的文字和上面的不太一样，不是同一种笔书写的。字体也潦草许多。

……

故事的真相只有我知道。

没有回来的那位同伴并没有变成鱼人，他之所以没有回来，并非是由于古神的诅咒，而是因为我。

打捞上来那只箱子之后，我在箱子那长满獠牙的嘴里找到了几枚金币，还有几块长条状的金属，大概也是某种奇怪的货币。

我想，箱子里面或许还有更珍贵的宝物。于是我找到那位同伴，将我从宝箱嘴里掏出的东西分给了他，同时提议打开箱子，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宝贝。只要有，不管是什么，都足够我们两人几辈子吃喝不愁，比天天出海打鱼幸福多了。

最重要的是这海上就我们两人。除此之外，不会再有别人知道这个秘密。

只可惜，他也和部落里的大部分人一样，固执地认为这是古神的诅咒，如果擅自打开会遭受古神的责罚。不管我如何劝说，他都不同意打开箱子，还扬言回去之后就告诉首领。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好……

手里的船桨没有打落宝箱，而是砸在了他的头上。我看着他沉进水底，之后再也没人阻拦我。

但我最终也没有勇气打开箱子。

清理完现场之后不久，海上就起了风暴，我的小船在海上颠簸，几乎散架。从那一刻起，我想或许古神的诅咒是真实存在的。

万幸的是我终于逃出了风暴。随着我一同逃出来的还有那只箱子，在最后的关头我犹豫再三，还是将它带了出来。但我不敢打开它，又不敢将它带回部落，只好随便找了个地方将它藏起来。

回到部落的我提心吊胆生活了一段时间，我觉得古神的诅咒应该是确确实实落到了我身上。但凡是我出海，不是遇上恶劣天气就是抓不到鱼。不仅如此，我越来越睡不着，过去的那些事情像梦魇一般，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我。我感到了害怕和愧疚，每天都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这片地方我应该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我决定离开。在一个没有月亮和星星的夜里，我将自己的小船拖到码头，然后登上祭坛。最后一次祭拜之后，我将一枚金币抛进深海，还有当时从箱子嘴里摸出的东西。它们本就来自于深海，现在该是还回去的时候了。

被我埋藏起来的箱子我最终还是没有打开。我将它埋藏在了祭祀之地的外围，希望它能在这里永远沉睡下去。

至于我的故事，我选择将它们写下，也算是交代了我的罪行。无边的大海啊，请用你博大的胸怀，慢慢地为我洗去罪孽吧。

……

【不知道多久以后。】

“哎？你也来这边旅游啊？”

“对啊。阳光岛度假旅游正火着，看他们宣传得可好了！”

“骗人的。这里就是个荒岛，你看这景色，和它宣传的有一丁点关系吗？甚至还有个瓶子……垃圾倒是不少！”

“瓶子里怎么还有张纸？难道是藏宝图？”

“什么？快给我看看！”

“别抢，别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