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只牛儿学种田，结间茅屋向林泉。

也知老去无多日，且向山中过几年。

……

养鸡，收蛋。

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进山捡鸡蛋去。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什么也不用想，没了那些杂事的烦扰，感觉轻松自在了不少。阳光从树叶缝隙之间洒下，清新的空气中回荡着瀑布飞泻的声响。如此安然闲适的环境，简直就是天堂。

鸡生活的地方就在瀑布顶头上。这里坡度平缓，遍地都是鸡。捡鸡蛋可是个体力活儿，要在这里来来回回走上好多遍。总有些鸡不想安安分分地呆在窝里，它们会漫山遍野地跑，同时把蛋也下得漫山遍野。所以捡的时候，还需要把眼睛放得明亮些——以防有的鸡蛋在各种意想不到的地方捉迷藏。

其实，如果真有些鸡蛋没有被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大碍。那样多的鸡，那样多的蛋，我一个人总是吃不完的。留在山里的蛋自有鸡会去孵，最终孵出小鸡，再长大。这漫山遍野的鸡，就是这么来的。一开始我只养了一小群，它们在这山坡上下蛋、孵蛋，就有了这么多。

若是我的老伙计在身边，看着这样多的鸡和蛋，他一定会大发牢骚。我能想象出那张脸上会扭曲出什么样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甚至能猜出来他会说出怎样的话。他是个精明的商人，善于从各种微小的事物当中嗅出商机。在他看来，我的这番行为就是暴殄天物：这么多的鸡和蛋，自己吃不完又不卖，这不是白白浪费嘛！

对此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如果放在以前我们一起闯荡的时候，我也会像他这样痛心疾首。那时候总是把得失看得太重，没有把东西以最高价卖出便觉得好像损失了不少财富。后来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类似的事情一遍又一遍重演，我慢慢变得坦然了。就算没能把物品高价卖出，于我而言只是少赚了一些，并没有产生实际上的亏损。这样去想，就不会那么难受了。就像这些鸡，本来我养只是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并没有想着要指望它们去赚钱。倒是我的老伙计，一把年纪了还是像年轻时候那样，一点都没变！

前些日子他还写信给我，讲了他在外面碰见的新鲜事儿。他说有人引进了一个新东西，叫什么次元兽栏，能产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新品种动物。他还提到，新品种的鸡产蛋量大增，要我赶快把我的鸡蛋卖了，不然贬值会亏很多。

我当然是不为所动，给他的回信里，我告诉他，若是他来我这，鸡蛋随便吃。后来就没有再收到他的回信。听说他去了郁金香平原，他看到那个次元兽栏里面虽然物种新奇，但却没有猪。于是他自认为发现了市场，在郁金香那边包了个小岛，开始进军养猪行业。不知道他养猪的规模比起来我的鸡如何呢？先祝他成功吧。

和他比起来，我没有什么追求。曾经忙碌充实的日子过得很快乐，直到某一天，我对这一切失去了新鲜感。我想要纯粹的安闲与快乐，于是我来到了这里，在瀑布对面搭了个小屋开始了我的新生活。日子只要能安稳地过下去，我就很满足了。

瀑布西边山顶有个破旧的小神庙，偶尔有些探险家过来寻宝，让我不由得想起来了年轻时候。

过往总是令人感慨啊。那时候，我和我的老伙计四处奔走，几乎走过了贝雅的每一寸土地。为了能骑上一匹黑马，我们整天整夜地挖矿，再一点一点地运到交易所去卖。除此之外还有代加工、四处帮打等等，总之哪里能赚钱哪里就有我们的身影。等到真正骑上梦寐以求的黑马的时候，那种得意和满足是难以形容的。

年轻时候我也混迹过官场，在一些部落里面做事。组织人员、处理部落事务、规划部落建筑，一步一步做到建筑师的位置，首领都得称呼我为大管家。那段时间，可谓是风光无限。

再往后，通往云海的航路开通，好多人争着去云海寻宝。本来应该是齐心协力合作去办的事，总有人去动歪心思，挑起来内斗。飞船坠毁，人员散失……剩下来的部落也都没闲着，为了争夺执政部落的位置打得不可开交，用作部落选票的能量核心价格更是水涨船高。我曾经在赛兰特废墟附近见到过两个人，面对丧失理智的赛兰特禁术师，他们第一反应不是御敌，而是拔刀相助争夺掉落物所有权……

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甚至愈演愈烈。曾经的我也像这样争名逐利许多年，现在从中抬头却发现，当初直挺的脊梁已经不知何时开始弯曲佝偻，再也直不起来。那时候开始，我萌发了隐居避世的念头。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移民潮来袭，来自各处的人移居此处，贝雅比往常更加喧闹。新面孔如同新鲜的潮水，一波一波的淘洗之下，我越发意识到，我和他们之间早就有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收拾行囊，启程。

万物发展，东西种类繁多花样丰富，而当时的人如枝头落叶慢慢飘散——当时一起闯荡的伙计们现在也就剩下了我俩。

我怀念曾经的日子，但不希望能够回到从前。属于我的精彩的生活我已经经历过，我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要给自己放个假，趁着还有时间，活在当下吧。

……

为利为官终幻客，能诗能酒总神仙。

世间万物俱增价，老去文章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