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随着朵拉的思考,画面逐渐动了起来。
——
病床上的某人:“少爷,你来了……咳,咳咳。”
“不用起来,碧儿,我说过的,叫我名字就行。”
名为碧儿的少女点了点头,没说些什么。
碧儿的思绪传了过来,朵拉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同样纤弱的白色人影,有些沉默,但碧儿却是自顾自的说着:
“看着少爷啊,我总觉得少爷是一个孤独的人,我时常能感受到他心底的疏远,他仿佛和这个世界隔的很远,很远……我是触碰不到他的内心的,我终究是无法理解他的内心,我不知晓他经历过什么,也无法感同身受。
但我知道的,是的我都知道,少爷您是为我好。
但是,少爷啊,每次我如此想到……都愈发感觉世界是如此孤独和沉默。
还记得在家族里的时候,父亲母亲、女佣仆人都像一个个人偶一样日复一日的说着、做着同样的事,日子像落入碗中的死水一样逐渐腐烂蒸发,但即便是这样的贪图,那碗水依旧如同这世上随处可见的安稳一样破碎了,仅剩下残尸破败不堪……”
画面中的碧儿渐渐睡去,他静静的看着碧儿,沉默着。
随着房间内陷入安静,朵拉身旁的碧儿歪了歪头。
“少爷,您又漏出了那样的表情了吗?”她的手想摩挲着眼前人的脸庞,却终究是触摸不到的。
至于为何是疑问……更多的则是因为密布的伤痕早已剥夺了她能够得到肯定的方式,朵拉看着她无神的瞳孔,她离开之前,应该已经看不见了。
“您是如此的温柔,还记得吗?碧儿第一次见到您是在月华庭苑里,明明我比你年龄大,但少爷您还是把我从灯绳中抱了下来,是少爷您哄着我,护着我。您的手,您的息,那正月的雪透过幼安堂的小窗落在您的睫毛和厚厚的白墙上,那心底毛茸茸的触感直接掠过许多补丁的缝隙,温柔的抵在我的皮肤上……就像现在一样很暖、很暖。”
“别说了,碧儿,你……”
画面一转,外面已经落雪,白茫茫一片。
朵拉差点没认出来床上的人形上碧儿。
“少爷,我怕啊,我怕再也没有人在你熬夜时陪在你身边,我怕你再孤独一人望着那不知落于何处的月光时没人能伴着你暂缓那处朦胧的神伤……少爷,我怕啊,再也见不到你……”
任千般手术刀划过都没流渚的泪滴夹杂着刺眼的色彩终于是难以忍受的涌出,晕染在蒙着眼的纱布上,但其中弥散折射而出却很少有疼痛痕迹。
“少爷,碧儿、碧儿好害怕啊,但是碧儿不后悔哦——百次、千次、万次,碧儿都不会后悔哦,我想活下去,别再说我傻了,碧儿、碧儿知道,少爷是值得的。”
“好,好,碧儿不傻,碧儿不傻,相信教会的医疗人员,撑住别睡!”
“碧儿知道,少爷,碧儿现在是不是很难看啊……”
“我又怎么会嫌弃我最最好看的碧儿呢!”
“少爷你,嘶”随着一阵压抑的痛音,即使是再轻柔的包扎,疼痛也是难免的。
“没事的,碧儿还能忍受哦。”
“碧儿,碧儿能握住您的手吗?少爷”
他并未答话,只是,因为伤痕导致格外敏感的触觉在手掌上集中,一道有些颤抖的温热将她的手包裹,那触感十分清晰,不算滑嫩的手有些粗糙,食指和拇指的侧面有厚厚的茧子,修长的手将少女的手完整的包裹。
……
“碧儿是笑着的,走的很安详。”人偶师的身影静静的伫立在朵拉身后,而碧儿的影子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消散了。
“哥哥……”朵拉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无力的沉默着。
“没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是……”
“我不想打扰她来之不易的安稳睡眠。”
“你不必担心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不过,这就是你想看到吗?你的父母……我还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引子的。”
“我在到这里的时候昏迷过一段时间不是吗?”
“难道……”
“是的,也许我曾看到过哥哥你的过去。”
“嗯,这点必须和妲丽安好好反映一下。”
“……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我的父母,可以吗?”朵拉有些忐忑。
“你都看了我的过去了,我不看看你的岂不是亏了?”人偶师开着玩笑。
但朵拉沉默着,心里面更痛了。
……
画面破碎如同碎裂的玻璃,和之前不同,眼前并没有蓝色的波纹,只有一座被云朵簇拥的桥,尽头朦胧的看不清楚。
正在人偶师和朵拉疑惑的时候,一个柔和的女声响起。
“他们还活着,所以我无法把他们招来。”
“不过,你可以去他们梦里看看,带着他也可以。”
朵拉点了点头,握了握人偶师的手,一同向云端的朦胧而去。
一路上看过桥外的星晨、闻过云层下的花香花香,
随着每一步前进
原点随时在脚下,
终点永远在前方。
路过的,停留的,
只有,
四季在手边流淌。
云海边的浪涛,
卷起片片潋滟,
闪闪的沙粒反着粉色的光点,
那绚烂的光在我们发丝里流转,
高高的跃出平面的云峰,
那是云陆的鲸鱼。
缭绕的云缕,
映着奇绝的光辉。
听,
那是陆鲸的呼吸,
风吹过山的潮鸣,
丝丝云缕,
那是生命的脉络。
未曾停止的律动,
伴着斜芒落入无垠的云原。
远处蔚蓝的海面在头顶慵懒的流动乐章。
看,
风抚摸着云野的涟漪,
一圈一圈,
轻柔不息。
由光芒和灵魂化作的鸟儿掠过我们的头顶,
随着‘啵’的一声,我们跨越地理的桥梁,在梦中终将相见。
入眼的是一座花海,缠枝的向日葵和玫瑰。
朵拉望着十分鲜艳的玫瑰花,葵花热烈且奇异的香气在花圃里缓慢的游荡。淡淡的阳光撒在火红焦黄的颜色上,十分耀眼。
花圃链接着白桦屋的后门,尘埃在阳光粒嬉戏,借着老人的绿色大衣玩闹。老人靠在躺椅上,浑浊的双眼望着贫瘠的花圃,却是满足的笑着,眼里满是思念。
风儿吹拂花圃里的草儿,摇曳间竟反出一抹柔和的白色。
老人突兀的站起来,秋日的风已透着些狂躁与寒意,它扬起老人手中有些温暖的白色毛线,部分编织而出的娇小的衣摆遮住了老人的视线。
“咳咳”老人咳了几声。
一声厚重且苍老的喊声声毫无征兆的响起,有什么人推开门,“老婆子,天冷了,咱回屋吧?”在白色桦屋的阴影中一个苍老却壮硕的身影,拿着个毯子走了出来。
风儿依偎在老人腿边,毛绒绒的毛毯被某人轻柔的披在老人身上,而风儿,则轻轻拉动着老人的裤腿。
风儿的嬉闹来的猛烈,去的却十分的温柔,就像调皮的风儿意识到了什么,温柔的拂过老人有些泪痕的眼睛,不忍退却……
风儿终究是去了,火红的玫瑰轻轻摇曳着,为这片天地从视觉上给予片刻温柔。
老人无奈的笑了笑 “孩子们还没回来呢,不过,是啊,天冷了,又临近秋天了,向日葵们也该回去了。”
说着,围栏外面走来了几个身影,他们有的互相牵着手,有的嬉戏打闹着,是些青年男女,不过无一例外,他们都带着各样的包裹。
“奶奶,我们回来了!”一个活泼的身影临近门口便跑了起来,风儿吹开了她金灿灿的额发,一副眼罩在左眼上为其增添了几分凌厉。
“小妮,慢点慢点,别摔着。”老婆婆有些担心的喊到。
“没事没事,我身手好着呐!”
“给,这是白荧花的种子,是多年生的,花期很长,而且还不怕冷。”
“她啊,可专门去险地里找的,可吃了不少苦哦!”身后一位高挑的身影跟着走进院子,未落的斜阳在她的双腿上映出红色的金属光。
“大姐,你不是也去了?亏你刚开始还劝我说太危险,结果半夜就偷偷上路了。”
“你还说我呢,你说好在工会看着弟弟妹妹们,结果就被我在半路给抓到了。”
“咳,大姐二姐,先别说了,这都开始降温了,让爷爷奶奶先进屋吧。”一个青年将扛着的麻袋放在水缸旁,从袋口的细缝中能看见满满的塞满了保暖用的生活用品。
“三哥三哥,你等等我们。”一个身穿长袍的神官带着几个男男女女快步跑了上来。
老婆婆和老爷爷慈祥的招呼着。
“今年开的真好啊……”三哥看着满院的花儿,感叹着。
“是啊,要是院长姐姐也能看到她种的花开的如此茁壮就好了。”二姐有些低落。
“小朵拉她一定能看到的。”老婆婆,看着那摇曳的花海,眼睛有些潮湿,朦胧间她仿佛看到一抹白色在花海中央,随后叹息了声。
“她可是天使,在那神的幸福国度,她一定能看到的。”
“是啊,别看小朵拉柔柔弱弱的,她骨子里可是个导弹鬼呦。”高挑的身影回忆着过去,轻柔的笑着。
“你不也是……当时可是和她做了不少荒唐事,给我们增添了许多欢乐。”二姐有些调侃。
“你这家伙胆子也大了不少,当年一只小仓鼠……”大姐有些羞嗔,开始反击起来。
“停停停,不是说好不揭老底的吗!”
“好了,孩子们,进屋来吧,外面怪凉的。”
午后的斜阳尚还恋恋的留着些温热,老人回头看向花圃中的花儿,隐晦的叹了口气,转身进屋了。
人偶师看着隐藏在花田中的朵拉。
“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即使他们有所执念,在梦境之外也只能看到些残影。”
朵拉点了点头,“我只是想近距离看看这些花儿。”
“嗯,咱们逛会吧,正好你可以看看还有没有其他新的变化,离他们入眠应该还得一会。”人偶师靠近朵拉,轻轻的抱了一下,然后牵着她的小手走出花田。
旧时白墙几度童鸢起,今载竹枝几复春始沥。
白草折霜,寒鸦辜衿,道是芳华潋滟,小径再无溅石屑。
绕过房屋,依山而建的小院还有一条摇曳着枫叶的枫树林,其中有一条小路,据朵拉所说疗养院便位于道路尽头,而这处小院,则是朵拉父母年轻时自己建造的,为的就是照顾那些可怜人,而救济会也默许了这一行为。
“你想去看看吗?”人偶师看着朵拉。
“不用,我牵挂的人都在这里。”
“好。”
我们绕路走到正门,衣杆上还晾着没来得及收的衣服,许多竹竿像是建迷宫一样划定了许多结界,一件件衣‘符’挂满了竹架子。
人偶师看了看,衣服的晾晒都是按照某种顺序。长袖、短袖、毛衣、棉衣,每套三件,色系并不相同。
人偶师仔细数了数,不多不少178件,而且越往后尺码也会随着变大些,人偶师想象着这些衣服套在朵拉身上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
“唔……”朵拉明显看出来人偶师在想什么,低下头数脚趾去了。
“快十五年了啊……”人偶师看了看初升的月亮,今天还是满月。
“嗯……”朵拉依旧低着头。
人偶师由惆怅变成苦笑。
“再数我就要变成八爪鱼了,我的脚还没那么多。”
“噗呲,”说完人偶师自己忍不住又笑了。
“噗呲,有点笨哦。”
“你说谁?”
“说你,也说我。”
……
夜色氤氲,梦憾挣玉盘。
月色照入窗户,隐约的光辉将房屋包裹。
“走吧,妹妹?”
朵拉一愣,月色忽然绽放。
“好的,哥哥。”
触摸那光团的二人被吸入梦境中。
……
天色正好,是个适合踏青的好天气。
正值中年的父母正在远处看着玩耍的孩子们。
我和朵拉此时正站在刚刚未踏足的小径尽头。
往前几步,便能与本来再无法相见的人相拥。
退一步,这刚刚迎来复苏的季节,还存在着几分寒寂。
朵拉是勇敢的,但此刻依旧是踟蹰的,正如我不知道该不该打扰碧儿一样。
朵拉也难以抉择再次见到父母还有伙伴们,对他们来说是否算是一件好事。
因此我并没有资格激励朵拉些什么。
我能做到的,只有静静地守候在一旁。
朵拉紧了紧相牵的手。
她回头看到了我,笑了起来。
朵拉是勇敢的。
人偶师如此想着。
她牵着家人的手,奔向了家人。
“小天使回归!我把我天上的哥哥带来看你们啦!”
随着一阵光晕变化,梦境中的人们都变成了现实的样子。
而后不大的院子立马鸡飞狗跳起来。
人偶师想了想,决定再加上两条。
朵拉是勇敢的、朵拉是腹黑的、朵拉是不善处理害羞感情的。
身体不再孱弱的朵拉把疗养院搅了个天翻地覆。
风儿从背后吹起二老枯槁的发丝,一抹崭新鲜艳的白色从他们的耳旁涌过,阳光温暖的照耀着花圃。
“爸爸、妈妈、伙伴们,我从天上回来看你们啦!请问你们看到我身旁的帅哥了吗?现在他是我哥哥啦!是他救了我哦!还有那是花儿们真的真的真的好好看!”
或许那不是泪水吧?是朵拉这一路跑的太快了,被沙子迷了眼,现在终于有机会擦了。人偶师觉定不计较这些了,给妹妹一个面子,哼。人偶师如此想着,也擦了擦眼睛里的沙子。(吐槽:两头倔驴!——某不知身在何处的记录者如此调侃到。)
……
——
整理完之后删了段,总感觉相见的场面写的不是很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