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此世春花开罢夏花艳，共望秋华冬始春来，

扶宣执荑，笔下三两墨研三梁画，案前与游浮沉复年桑。’

“人偶师，感觉如何？”和铃摆弄着木架，台本上写着些秋演的文本。

“挺好的，不过这次要演的就这些吗？”

人偶师望着几只孤零零的木偶，有些疑惑。

“那到不是，只是还缺些成分，需要去采采风。”和铃笑了笑，意味深长的望了人偶师一眼。

“白发望于，且看三江尽去万里海，且听此情空流千年风，

绕指柔，轻雁孤烟红日去，浮鸪空流腐骨留。”和铃略沉吟，而后道。

人偶师眼前一亮，“听起来戏剧性挺充盈的，狠狠地期待了！”

“呵呵，光期待可还不太够哦～后天有空没？陪我出去走走。”

“佳人有约，此时春生夏漾夏雨合，共吟秋实冬礼髻亲挽，

扶灯执荑，云合雨润朱鸣江山艳，君生与婷赴鸡犬。那必然是有空的。”人偶师会心一笑，倒是没再推脱。

……

秋的景，一直有一种难言的意，似是水色荫染的光色涟涟，又似铅华浸透的叶，叫人怜爱。

而山色，在这秋色中，更是格外令人依恋的。

我和和铃还未从列车中下来时，远远的便望见那一抹隐匿在水华中的雾峦，祂好似孑然抛着这千千名利，隐入那空蒙中，楼阙间又放不下些什么的，鲜艳的红静静的伫立在那山顶，任风蚀雨渚，孑然的等待什么。

“铃？这里是？”人偶师牵着和铃的手，素静的伞缘时不时落下几滴有些凉意的滴，到没溅落在身上，只是落入地面，原先地面是不平整的、粗糙的，水也本是无色的，现在激起的涟漪却让人总想这是墨的痕迹，如画、若景，晕开了天上的谜意。伞不大，幸好，大抵是足够二人用了。

“偶然间路过的，当时这里还是春天，也很好看。”和铃笑了笑，松开了人偶师的手，指了指远处隐约的山。

山远远的看着不大，大多数也是被绿色覆盖，在朦胧中煞是好看。

“呼，好久没出来走走了，这景色和清冽的寒可真是相得益彰啊。”人偶师的最后一点疲惫，在月壤中舒缓，在天地间消散。

和铃伴着人偶师，又攀上了他的手。

“初节小寒映面，雾气拂脸。山息裹风入怀，鬼灵精怪？”

人偶师想了想，迎着说笑：“出拥揽衣迎初寒，多是清绪入台案。

望路小堆花凌乱，才知水光潋滟。”

“正是一场雨水一场寒，欲添衣为情郎绣函，怎着那郎儿身寒心灼热，古刹钟声不古憾。”

“这段好！这段好！好极了，这般才观云舒卷，那边乌色深而远，才难堪，想那情郎欲湿衫，怎成想，那人儿携风相赛缘，追云赶九天。”

和铃掩嘴轻笑：“这般倒像个呆子。”

“那你觉得这呆子早早冒雨，还称您大家心意不？”

“称～称极了，也舒心极了！”

多嬉笑，少忏雨，踏石卵，正游山。

……

“小心地滑，不过看样子这蜿蜒小路倒是多打理，浸青色，尽无苔，踩上去踏实极了。”

“上有古刹下阡陌，垄隆田间多庙台，看样子这古刹灵验的很啊。”和铃走在田间不算宽敞的小道上，和人偶师嬉笑着。

路过一处小的显的精致的小庙，一座小木人坐落其中，悠然自得。

“这木尊倒是精致的很，形制色令有些眼熟啊。”人偶师定了定眉，抬眼看了看和铃。

“看出来了？”和铃眉眼含笑。

“好歹是名师带出来的，要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这做师傅的可得回去‘教育教育’徒儿了。”人偶师挑眉，挪逾了下。

“讨打！”和铃轻轻锤了下人偶师，笑意却难掩红霞。

山脚下的气息十分舒心，寒叶伴着泥土裹挟些许水汽，随着欢快散漫的步子漫行梯田，格外醉人。

“难辨难辩啊。”

和铃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今早也没喝酒，这碧蚁却下了肚，头也格外沉迷。”

“嗯？这又怎解。”和铃想了想，翻了翻台本。

人偶师笑了笑：“不知是这景醉人心，还是这人儿醉了看景人。”

“……肉麻，太肉麻了！”说着和铃便撑着伞快步走开。

“唉唉，给我留个伞啊！”人偶师快步跟了上去。

“雨早停了！”

“不可能！我的心还湿着呢！”

肉麻？好用就行～

森林像是这世间不坏的齿轮，从树木间、婆娑里的活泼跳跃，到一步步、缓慢的泥土里碣搓的新脚印；从土地上、石缝中的刀耕火种，到一道道、腾转的青石上的车水马龙。

动物们依旧活跃着，尤其是这山林中，雨水打湿了土壤，也唤起了这本来安于地下的生命。每一刻，他们总用它们的跃动描绘着一个个漫长而绚烂的岁月，那背后隐藏着是一个个时间的缩影，是千年的辗转反侧、是地理上的桑海沧田，他们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书写着自己的生命，这秋华，此刻也尽然揭露出了些许。

“这树的年龄都不小了吧？”人偶师看着路旁高耸的树木，本来有些暗淡的天光到了此处就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唯一能给人以标靶的唯有更加浓郁的属于山林的气息。

“几百年应该是有了。”和铃轻轻的敲了敲树干，仔细的抚摸着树木的表皮。水珠从树皮的细缝中缓缓划过，浸润了她纤细坚实的手指。

“真好啊。”

“对啊，每当拿起或触碰这些木枝，总能由衷的感受到生命的奇瑰。”和铃有些失神，应当是想起了些过往的记忆。

蓦然，“走吧，再往上走走。”

“还行吗？毕竟才下过雨，可能有些危险。”

“没事，这里的地质很好，我以前走过很多地方，没问题的。”

山之道，曲且稀，林之茂，万般起落。

一路上有飘摇欲醉之叶，亦有零落红泥雨绽。

“这些叶儿很鲜艳啊。”人偶师漫步其中，对身旁人儿一笑。

“这叶子很快就会不见了……”人儿有些惆怅，不知是秋风所致，还是寒雨所坠。

“但很绚烂。”

“嗯，确实美。”

……

“累吗？”和铃看了看山腰空地的浓云，墨色与白燕混染一片。

“还行，不过雨还会下吗？”人偶师舒展了一下些许疲乏的肢体，看了看云儿。

“不会，云快散了。”

人偶师闻言，贪恋的深吸一口这般雨气。

“那走吧，到山顶也许能看到那破云的第一缕阳光。”

“嗯。

……

青石繁尘，华光落，枫红秋凉年年复。

山顶有一棵红枫，荫蔽了巨大的石筑，此时天地间的色调并不鲜艳，但潮湿的水衬托的

那抹红色更加让人喜爱。

低垂的枝屡屡探出青石墙外，摇动着茫茫红尘中的怜爱。

“真美啊——”

这抹光景一时间让二人失了言语。

“咚——咚——”古刹钟响，镇散了云儿，一抹金光斜斜的洒落人间。

透过那钟，穿过那氤氲天光，落入青石，散入清风。那枫叶随着风嗡鸣着，洒落水光激起碎阳而后又坠落。

似是呢喃细语，稀碎的眷恋默默注视着山间、屋舍，阡陌鸡犬下，见证过太多太多的树啊，你在眷恋着什么。

和铃的手不知何时与人偶师相牵。

“喜欢吗？”和铃笑着，看着被那抹暖暖的光辉吞没的轮廓，光打在他脸上，一时间让和铃痴了。

人偶师没有回答，手紧紧的攥着和铃的指。“这是最后一幕，但还有……以后还有许多、许多、许多的木偶，我想和你一起把那木偶的家填满。”

“好。”人偶师低下头，没有笑，但那平和的表情和以往的他的伪装不一样，很好看。

……

‘白发无苦寂，且看三山尽接无岸河，且听我心随舟赴星海，

耳厮磨，双飞翩翩谁先去？ 百舸东流不尽。

佳人素阖，此树无花春生春奇艳，共扶日晷布褴布褛不恨沙，

扶囊执绣，针继渔歌笪舟风江晚，揉桨鞣绛拥入江歌婉。

皓首念，且行且似皆非属， 相亲相欢相如是。

望星海，明眸依在。今生所求，今别将弃，今意难平，今事融秋，但望星海依旧，明眸依旧，诉无求，依伊缠绵悱恻又靡靡。’ 

百幕落，暮幕千千起，亭台合歌阖，对夜拥秋眠。

秋眠不寂，秋穹高庐，戏子揽君郎。

至此雅戏归幕，鱼水相潋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