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为什么标题里没有人偶名字
由于摸鱼社发文章有一万字的字数限制，结尾比较仓促。希望大家喜欢。
当你觉得，“这事儿我忍不了了！”的时候，请你扪心自问：你的“忍不了”是出于嫌恶，还是出于怜悯带来的痛苦？
若是出于怜悯，相信我，你必将一呼百应。你的良知和朴素的热爱会在无数人心中共鸣。
若是出于嫌恶，相信我，你可能会有同行之人，但你必将面对重重反抗。因为你的嫌恶出于一己私利。
“……我觉得朵拉画得更好看一点。”
“耶~哥哥最好了。”
“什么嘛前辈，你竟然这样对待你的小师妹，嘤嘤嘤——”
“当然、当然青蒿画得也不错啦，只是朵拉更胜一筹而已。”
“一听就是场面话。小师妹要哄不好了，哼！”
宽敞的“宫殿”里，人偶师和他的两个妹妹在打闹着。
怪物嘉年华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人偶师被委托了“魔王”身份全权管理嘉年华的会场。还好有手下的“四大天王”和一众人偶小姐们助阵，嘉年华虽然事务繁多，他却显得格外清闲。但正事之外的事情就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半个小时前，青蒿、朵拉和天音祈碰巧一起来面见“魔王”述职，天音祈左看看朵拉，右看看青蒿，问人偶师“你觉得哪个妹妹更可爱？”引发二妹拍门。人偶师躲进私房，被青蒿一剑斩断门锁。两人逼问得急了，天音祈提议“你俩比划比划”，随后开溜。青蒿一听，拔出剑就要“比划比划”；朵拉一听，掏出纸笔就要“比画笔画”。最后两个都比了。比剑，朵拉力气小拿不起剑，青蒿胜。比画，朵拉画了个英俊潇洒的人偶师侧颜素描，青蒿用笔在纸上划拉了个张牙舞爪的抽象人偶师，于是就在刚才，人偶师宣布了朵拉的胜利。
“对了前辈，你不是也要画一张吗？来，让我看看！”
人偶师还没反应过来，手里捏着的素描纸就被青蒿抢走了。
“噗，前辈画得不也挺烂嘛。”
“怎么能这样评价哥哥的画！你看这草地、飞鸟、日月……这草原不是画得非常精美嘛！”
“那个……朵拉，其实青蒿把画拿倒了，我画的是一张人脸来着……”
“对嘛，我就说哥哥画得好嘛，这张人脸该有的都有了，不是非常传神嘛！”
“怎么夸得我一点都不开心呢……”
人偶师的纸上只画了一串表示头发的锯齿，以及一个形似字符画的表情。
眼看着青蒿就要反唇相讥，天音祈带着青黛杀到，妹妹被姐姐揪着耳朵拉出去，这才暂时解了人偶师的围。青蒿临走时还不忘朝着人偶师做个鬼脸。人偶师知道，下次再给青蒿逮住恐怕凶多吉少了。
“哥哥，果然还是朵拉妹妹最可爱对吧。”
“嗯嗯，朵拉是小天使，最可爱了。”
“哥哥最好了。”
朵拉抱着人偶师的腰，抱了一小会儿，牵起人偶师的手放到自己头顶，露出了如向日葵般阳光的笑容。
朵拉和青蒿她们走掉后，人偶师本来想叫来伊汐尔帮忙换个锁，但是想想这么简单的事情还是不要麻烦别人了吧，就决定亲自出门，顺带视察一下自己“统治”下的嘉年华。
嘉年华热闹非凡，而且每天都在扩建，迎来一波更胜一波的魔物娘客流。人偶师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边走边辨认着魔物娘们的正体——这个头顶垃圾桶的毫无疑问是“D4收纳管家”，那个黑皮头顶触手的想必是“悼亡曲”，尾巴上挂了个小球脚底还有滑轮的是“撕裂者”，拖着两条大辫子还生了猫耳的看起来像“菜非菜”……看着曾经在境界中死斗的对手，此时化身为一个个可爱的女孩子在嘉年华里欢声笑语，人偶师不禁莞尔。他想，要是这世界能像这嘉年华一般，没有争斗，没有黑暗，只有享不尽的欢乐和交不完的朋友，该有多好！
“感谢欣赏‘雪兔才艺秀’！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10分钟后下一场表演开始，热了渴了5块钱一杯冰沙，口味自选！多买多送，一次性买三杯还能带一只雪兔冰雕回家！其他商品在雪兔小卖部任您选购！”
熟悉的叫卖声一下子吸引了人偶师的注意。冰块雕刻出的招牌上，大大小小的雪兔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叶月雪穿着去年人偶师送她的店员服装，双手挥舞着折扇，向鼓掌的魔物娘们致意。
“哎呀哎呀，魔王大人来给我们小店添光啦！”
叶月雪一嗓子把所有魔物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人偶师身上。
“魔王大人！”
“是真的魔王大人！”
“魔王大人给我签名！”
“快来人啊！这里有人晕倒了！你们看好她，我先去亲一口魔王大人！”
人偶师还没反应过来，一众眼里冒着爱心的魔物娘们就扑了上来把他团团包围。要知道在嘉年华会场里魔物娘们可是有着不输境界内的实力，这么一大群摩拳擦掌的魔物娘们对上势单力薄的人偶师，要把他吃干抹净怕是如碾碎蝼蚁一般轻易可以呀！
这是怎么回事？尼柯莱特的药剂效果还没过吗？
就在众魔物娘开始对人偶师上下其手之时，空中一道黑影闪过，人偶师觉得手腕一痛，旋即被一股巨力扯上了天。定睛一看，露比·罗丝倒挂在一条横跨街道的绳索上，对着人偶师抛了个wink，就一松手把人偶师准确地扔进了叶月雪的小店里。
人偶师火速闩上门！
“怎么样呀亲爱的！我的经商技巧不错吧！”
叶月雪蹦蹦跳跳地从货架后面冒出来。
“什么技巧！你该不会是从尼柯莱特实验室里偷药水了吧！”
“欸？没有啊。我说的是，我在商店里造了一个亲爱的你的全身像！大家都被你迷倒了呢！你看你看！”
顺着叶月雪手指的方向，商店最中心的位置确实放着一个人偶师的全身造像，一进门立刻就能看到它。巧妙安排的打光下，人偶师像金光闪闪，人体曲线充满张力，某些部位的尺寸还特意做了夸张，好像古希腊神明一般让人移不开眼。
“确实很好看……”
“对吧对吧！我还打算再做一个微缩版本的，一定能大卖！”
人偶师看着叶月雪脸上灿烂的笑容，再看看自己的全身像，感觉虽然羞耻了点，但只要叶月雪开心，这点羞耻也不算什么。
“对了，我要买一个门锁，原来的锁坏了。”
“门锁？虽然能做生意很高兴，但是为什么要买门锁，坏了不是更好？”
“啥？”
“来，这个锁保证结实。”
“这个太小了，我自己挑吧。”
叶月雪带着人偶师挑了一圈，最后人偶师选中了一个手感沉甸甸的。挑中这个锁的时候叶月雪说这个锁要是掉地上声音很大，人偶师说这样才有防盗效果，叶月雪点点头说这个锁锁芯比较粗你要不额外买些工具，工具买多了不如再买个工具箱吧，工具箱买一送一，送隔音地毯……
结果，当人偶师走到收银柜台时，手头不知何时多了一大堆不知道用不用的上的工具。叶月雪给人偶师打包了商品。结账的时候人偶师左掏掏右掏掏，掏出来一张纸片。这张纸乍一看像纸牌，翻过来一看，上面写着：
My sweetheart，罗盘和钱包借我暂时保管哦~
By: 露比·罗丝
“我靠我钱包被偷了！”
“是吗？”叶月雪眉毛一跳，马上摆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哎呀，即使是亲爱的，也不能买东西不给钱呢。怎么办呢~”
“额——要不我先回去，找露比把钱包拿回来？”
“怎么能麻烦亲爱的再跑一趟呢？这样吧，先记在账本上，之后你拿些别的来偿还也可以，当然，这是破例，所以怎么偿还要我说了算，可以吗？”
“我总觉得你在盘算着什么。”
“怎么可能，本店信誉良好，童叟无欺。”
“嗯——好吧。”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晚上打烊了再来找亲爱的哟~”
“额，还有一件事。我怎么出去啊。”
“后门。这边请。”
人偶师走了叶月雪小店的后门，逃过一劫。
路过一处天桥，人偶师想起来之前在口袋里除了露比的卡片之外似乎还摸到过一张纸。掏出来，展开，是自己之前和朵拉青蒿一起画的画。看着白纸上初见人形的“脸”，人偶师无奈地耸耸肩——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一阵风，人偶师手没抓紧，画纸被风抢走，一跳一跳飞向了桥下。人偶师赶忙追上。
画纸飞到了规划师讲座建筑物的后台，数十块巨大的白板堆在院子里，这可让人偶师犯了难，只好凭感觉乱走。
走着走着走到了场地的边缘，人偶师终于捡到了自己的画。这时，他似乎听到角落里传来某种“咕吱咕吱”的声音。出于好奇，他沿着声音走，只见在角落里蹲着一个身着黑衣、棕色头发的女孩子。她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在砂土地面上画着圈圈，周身散发出浓郁的怨念。
糟糕，这是要被魔力反噬了吗？出于“魔王”的责任心，人偶师悄悄走上前，可他明明没有发出声音，那个女孩子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回过头来，看到了他。
他也看清了她的样子，准确地说她没有“样子”。她原本应该是脸的地方被一层漆黑的显示屏覆盖。显示屏上跳动着暗紫色的斑点，形成一个旋转着的黑洞，仿佛她原本的五官就是被这黑洞消灭的。人偶师认出来，她的真身是“同化者”，在魔女境界里遇到她的时候看她身着西装长裤还以为是哪个宇宙社畜的怨念，原来也是一个女孩子。
不过这个“同化者”似乎和她的同类有些不同：其他同化者娘的显示屏上会显示两个白色圆球表示眼睛，而这个同化者娘屏幕上只有一片旋转扭曲着的黑洞。不过直觉告诉人偶师她是能看见东西的。
她没有过多的反应，转过头去，继续画她的圈圈去了。
“你怎么了？”人偶师问，没有回答。
也许是经历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吧。人偶师在境界里见证了许多喜怒哀乐，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于是，他走到了同化者娘身边，坐了下来。
她在土地上上画了一个圆圈，然后在圆圈里画着点线，但是每次画出来都不知所云。人偶师看她笨拙地画画的样子，想起了青蒿她画画时在白纸上乱涂一气的样子。也许是出于责任心，也许是出于单纯想要帮助她人的想法，人偶师从旁边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在土地上打了一个圈，圈里点了几点，画了一个字符画表情。
人偶师察觉到先前的“咕吱咕吱”声停下了。抬起头，同化者娘的显示屏正对着他。屏幕里的黑洞深不见底，连光都无法逃脱，连人偶师的倒影都没有，一片漆黑。人偶师看不到她的表情，自然也猜不到她此时的所思所想。她究竟是在为自己打扰了她而生气？还是为自己也在画画而高兴？完全看不出来。
不过，身为“魔王”，无论自己的手下何种喜怒哀乐，他都必须包容，并且拼尽全力满足她。于是，人偶师摆了一个笑容出来，希望能表现得友好一些。
同化者娘看着他的笑容，转过头来盯着地上的人脸看了好一会儿，拿起树枝，指了指自己，然后在人偶师画的脸旁边打了个叉。
“你是说，你没有脸，很伤心？”
同化者娘点了点头。
“唔……有了。”
人偶师拿出之前那张画，再从袋子里翻了半天翻出来一卷胶带，把画贴到了同化者娘的显示屏上。
“你看，这样行不行？”
袋子里居然还有一个化妆镜！人偶师也不管叶月雪怎么塞进去的，打开让同化者娘看到了自己。
看到镜中的画面，同化者娘愣了愣，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抹了抹自己的“脸”。随后，人偶师看到她垂下了手。几秒钟后，她竟然颤抖了起来——是在哭吗？人偶师还没搞明白，同化者娘忽然站起来跑掉了。
人偶师想叫住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要先追上去吗？但是自己手里提着东西，这个院子又错综复杂，等他走到马路上时，连设计师讲座都已经结束，露天场地里只有几个还在打闹的魔物娘。
人偶师看了看袋子里的门锁，叹了口气，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第二天，人偶师揉着被叶月雪折腾了一晚上的腰子，早早回到了设计师讲座的场地，意外发现那里聚集了不少同化者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同化者娘，准确地说应该是“秩序重构专家”娘站在讲台上画着白板，其他同化者娘坐在下面，上面画一笔，下面也跟着画一笔，像认真听讲的学生一字一句复刻着老师口中掉出的词句。
人偶师观察了一段时间——里面并没有那个没有眼睛的同化者娘。也许她还在原来的地方？他循着昨天的记忆绕进了后台。没走两步，忽然眼前一黑，头被什么东西罩住了。
然而人偶师是何许人也！家里有病娇，门口有傲娇，上班右拐撞古神，下班左拐有恶魔，床上飘着吸血鬼，床底趴着粉狼人——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绑架算什么！只见人偶师身子一矮，背身一扑就把袭击者撞倒，随后把套在头顶的东西一揭——竟然是个蓝色的垃圾桶。
“放开我！你个变态！”
人偶师身下压着一个红头发的少女。蓝色的制服加上垃圾桶，这是一个“D4收纳管家”娘，或者简单一点就叫垃圾桶娘。她试图挣扎，但意外地没什么力气，被人偶师锁住手腕，怎么都挣脱不了。
“你最好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就要叫恶魔来抓你了。”
“哼，还不是你先动的手***
“哈？！”
这时，人偶师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不会吧。”他心想，“不会这种时候爆出什么经典剧情吧……”
一回头，一下子就抓住他眼球的，是一张用蜡笔画出来的非常粗糙的脸，上面一条锯齿线代表头发，下面几个点点弧弧拼出一个表情……还是一个大笑的表情……
垃圾桶娘趁着人偶师走神，一翻身挣脱出来，跑到同化者娘面前张开手护住她。
“我不会让你伤害姐姐的！”
“我不是我没有我……不，刚刚那个纯属正当防卫！我可是堂堂嘉年华的魔王，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那昨天是谁把我姐姐弄哭了？还恶作剧把一张大草原画贴在她脸上——姐姐你怎么还贴着那个！看我撕了它！”
“等一下！”
垃圾桶娘转眼就扯下了人偶师的画，撕成碎片，往空中一甩，化作纷纷扬扬的纸屑飘落下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
“那明明是我的台词！嗯？你看！姐姐被你吓到发抖了！”
那不是恐惧的颤抖。
同化者娘低着头，愣在原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仿佛一个加热过头的高压锅。压力无处宣泄，只能闷在心中——直到破裂。
“不是这样的！对吧，你……”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
连叫她都做不到。
“假惺惺。姐姐，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就不用担心，对吧？”
同化者娘的显示屏缓无力地抬起来，对向了垃圾桶娘。
然后点了点头。
“什么？！”
“来吧，我们走***远点。”
垃圾桶娘推着同化者娘走了。
人偶师看到，同化者娘身上再次出现了明显的魔力反噬的症状。他很想做些什么，但一种无力感把他压在了原地。他不明白，为什么同化者娘要点头。明明那是伤心而痛苦的颤抖，垃圾桶娘却毫无察觉，而同化者娘又为什么要应和？
重重的疑惑堆积在心头，压得他的心很沉、很沉。
深夜，人偶师坐在自己的房间，胳膊拄着颊杖，望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嘉年华。
“咚咚。”敲门声。人偶师说了声“进来”，门打开了。米涅德温走了进来。
“小家伙，你叫我？”
“还有我呢！魔王陛下，您的骑士已经准备好面包，为您赴汤蹈火！”
紧跟着吸血鬼，面包骑士密丝特跳了出来。
“敌人在哪儿！面包又在哪儿！”
“嗯哼，我看敌人在小家伙衣服里头，面包在被子底下。”
“是吗！看招！”
“密丝特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别扒我裤子啊！”
一阵闹腾过后……
“原来你不是这个意思啊。”米涅德温坏笑着说。
“你倒是解释一下你几个意思啊？”
“什么几个意思？我看刚刚意思意思的不也挺有意思的？”密丝特躺成一个“大”字形，喘着粗气说道。
“说正事说正事。米涅德温，你说，嘉年华里的怪物们有自己的生活吗？”
“嘉年华里当然如此。”
“不，我的意思是……她们是不是在来嘉年华之前就有自己的……‘设定’？比如，两个怪物互相称呼姐妹？”
“我听教团的人说，这些怪物在进入嘉年华前都会被赋予一个伪造的记忆。有些怪物会成对甚至成批赋予，你说的就是那种情况吧。只要离开嘉年华，她们的记忆就会冻结，直到再次回到这里。”
“那……我去干涉她们的生活，这样对吗？有意义吗？”
“小家伙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米涅德温轻轻地靠到了人偶师身边，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他的胸口，缓缓盘弄着，似乎在寻找心脏的位置。人偶师被弄得脸有些烫，但没有反抗。
“事情是这样的……”
人偶师把同化者娘和垃圾桶娘的事情说了一遍。
“哦哦，她们可是我的老熟人。”密丝特说，“我姐姐之前给我总结过她们的特性，好像……（嚼嚼嚼）我记得姐姐怎么说来着？”
“这么粗一根你从哪里掏出来的？？？”
“你也要面包吗？”
“免了。”
“姐姐说，同化者经常群体行动，但她们其实是乌合之众，没有自己的思想，聚团只是为了其他同类保持一致。在同化者里，‘看起来不一样’的个体会被赶出群体，然后很快死掉。”
“……不合群、就会死？”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米涅德温说，“听你们描述，那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每一种生物都必须遵循自己的生存之道。”
“而垃圾桶们，她们永远饥饿，永远空虚，占有欲非常强，被她搜捕到的猎物最后都会被活活吞噬。”
“什么！”
“听起来你之前遇到的那个小电脑有危险了。”米涅德温说。
“我必须……嗯……”
“看起来你还有些犹豫。”
“我在想，我这样做真的对吗？真的有意义吗？就像之前说的，她们有自己的生活，我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干涉又有什么意义？”
米涅德温爬起来，半坐起身，俯视着人偶师的双眼。她把床单拉到自己胸口，像穿了一件纯白的舞裙，在暧昧的灯光下，她看起来像一位慈祥的母亲。
“你觉得，‘她们自己的生活’这句话里最重要的是哪一个词？”
“自己的？”
“不，是‘她们’。‘她们’又是相对谁呢？”
“我。”
“正是。小家伙，我听说遥远的东方有一种花，当有人看向它时它便绽放，没有人看它时它便凋零。‘她们’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你这一个‘我’的存在。没有你，‘她们自己的生活’便不存在，所谓‘自己的生活’也毫无意义。正是你的见证，你的存在，让她们的生活有了意义。否则，没有意义的东西，和废屋里的尘土有何异？和街边的便溺有何异？”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有权利去干涉她们。”
“你赋予了她们意义，作为回报，她们成为了你生活的一部分。既然是你的生活，你怎么会没有权利去改变？”
“那我为什么不做一个摄像头，仅仅观察，当一个过客呢？”
“你当然可以选择袖手旁观，毕竟没有人是为了你而存在的。但正如我刚刚说的，你所见证的一切都是因你而存在的，她们成为了你生活的一部分。因为这是你的生活，你有权利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更好，也有权利去忍受和放大你的痛苦。小家伙，你告诉我：当你看到‘她们自己的生活’时，你快乐吗？你痛苦吗？你愿意忍受痛苦，还是愿意走向快乐？你的选择是什么？”
米涅德温轻轻地抚摸着人偶师的脸，表情平静而柔和，如流溢入房间的月光。
“小家伙。”米涅德温俯下身子，温柔地捧住人偶师的脸庞，“找到你自己吧。”
“啪啪啪。”密丝特吃完了面包，拍了拍手。
“吃饱啦。看来你们也聊得差不多了。怎么样？准备好继续战斗了吗？”
“嗯哼。”人偶师说，“战！”
翌日早晨，垃圾桶娘带着同化者娘回到了“设计师讲座”。
“真搞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讲座都来这里。”垃圾桶娘说，“不过放心好了，我护着你！你一直呆在我身边就好了！”
同化者娘低着头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其他的同化者们也来到了讲座会场。她们进场的时候，总会瞟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无脸同化者娘，然后快速移开视线。
无脸同化者娘把头底的更深了。
讲座开始没多久，一个短发女孩子提着一把木刀坐到了垃圾桶娘附近。几分钟后，陆陆续续有一大群戴着墨镜的魔物娘走了进来，有空位就坐，不一会儿整个会场坐得满满当当。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要不我们换个地方？”
同化者娘没有回应。垃圾桶娘似乎是当她默认了，就把她拉了起来，向往常的角落里走去。
但是今天似乎没有那么顺利。人越来越多，还有一个粉毛精灵带着几个浑身肌肉还穿着很少布的大姬佬（岩之精灵）晃悠来晃悠去，把垃圾桶娘挤了个七荤八素。等她终于挤出人群，回头一看——人没了！无脸同化者娘不见了。
然而同化者娘不见了垃圾桶娘之后，似乎没有太多着急。反正自己只要躲到平时的角落里就行了吧。至于中间有什么波折，不重要。
慢慢走，远离喧嚣，远离那些让自己浑身不舒服的目光——那是审视异类的眼神。只要一步不和群体保持一致，你就会被无情地推开。而她生来便注定是一个异类。没有脸，没有声音，有人帮助自己，心中的感激无法传达，有人伤害自己，心中的痛苦无法表现。
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做。
除了躲起来，什么都不能做。
慢慢走，走到了熟悉的角落。但这个角落今天似乎和以往不同，地上散落着纸屑——那曾是一张脸，一张让她能够开心的脸。
无脸同化者娘捡起一张碎片……
这时，直觉让她转过头——白衣的魔王站在身后。
“终于等到你了。”
人偶师走到她身边，蹲下来。同化者娘低下头，不敢直视他。
他把她的头抬了起来。
“之前的事情我很抱歉——这个送给你。”
他拿出了一个奇怪的框架。她没有反抗，闭上眼睛，让他小心翼翼地把框架装到了她的脸上。几声摩擦。随后周围安静了下来。她不确定地睁开眼睛，一面化妆镜展开在她的面前，而镜中的自己，被一张白纸遮住了显示屏，白纸上画着两只大大的眼睛。
她用手摸了摸自己那是纸的触感——“魔王”在她的脸上装了一个画框，再在画框上夹了一本绘画本。
她缓缓抬起头，大大的眼睛正对着人偶师的微笑。
随后，他向她伸出手，上面放着一盒彩色笔。
人偶师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被忍了下去。他不想破坏此时的宁静。
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接过笔，对着化妆镜——
在两眼间往下的空白里画了一个下半圆形。
她笑了。
她意识到，这是她人生第一次，真正地笑了。
人偶师接过笔，在她脸上画了一朵小小的花。随后把笔递给她。
她把笔紧紧攥在手中，随后把手在人偶师眼前挥了挥。
“什么？要我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
似乎有什么东西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他没有睁开眼。
随后脑门传来某种东西迎面扑来的预感。这下子他不得不睁开眼睛，然后才意识到，她把绘画本拆了下来，拍到了他的嘴唇上。
再看回同化者娘，她在脸颊的位置左右各画了三条斜杠，然后把绘画本装回了脸上。代表嘴巴的下半圆形上似乎有某种湿润的痕迹……
“让开让开让开！姐姐你在——”
姗姗来迟的垃圾桶娘，看着面前一个脸微微发红的，一个脸用红笔画的，被硬控了十几秒，表情渐渐歪曲，眼角慢慢湿润。
“姐、姐姐？你……”
她慢慢走到了同化者娘面前。
“姐姐你终于会笑了！”
她开心地抱住了自己的姐姐。
……
几天之后，人偶师站在城堡的阳台上，看着台下人来人往的嘉年华场地。
阳光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阴影。那阴影忽然沸腾了起来，颤抖着、扭曲着，化为了一条条粗壮的触手，挥舞着向人偶师袭来！
快摸到人偶师头发的时候，触手瞬间停住，安东妮娜拨开触手走了出来。
“魔王陛下！陛下！楼下有人想见你。”
“谁？我这就去。”
“不，她已经走了。不过临走前，她希望我给你留个言。哎呀，可麻烦了，她不会说话，连字都不认识，我也不怎么懂手语来着……”
“那你怎么让她留言的？”
“不识字就狠狠地把知识灌注进去嘛！”
“等一下，怎么听起来这么糟糕！你做了什么？！”
“家乡的老办法，面见古神，一下子就什么都懂啦！”
“这不是更糟糕了吗！！！”
“然后她写了这封信，用的是拉莱耶语，我念给你听啊。”
“别！千万别！”
来不及了。安东妮娜嘴巴微动，无数奇异的、丑恶的、刺耳的音节便从四面八方刺入了人偶师的耳朵。尽管这些杂乱的音节不属于人偶师所知的任何语言，但他却莫名地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仿佛无边无际海洋掀开了一丝迷雾，溅起的浪花化为知识的冲动在他脑中爆炸——
尊敬的魔王大人：
谢谢几天前您的帮助。我人生第一次有了表达自己的能力。是你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希望。我曾以为你和无数我生命中的过客一样，向我伸出了手，却没有让我握住，就冷漠地走开了。现在我虽然看起来和所有人还是不太一样，但至少我能凭自己获得同类的认可了，不再需要被妹妹保护了。
关于妹妹，希望您原谅她的无礼。她比我小了好几岁，还是一个不懂事、情窦未开的小女孩。她只是出于直觉在保护我。所以当我有了脸之后，她也很高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您百忙之中抽出一些时间，让我再见你一面可以吗？就你和我。
（信纸的末尾画了一个同化者的电脑头，显示屏上贴了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个开心的表情）
